• 2013年11月24日

    新加坡导演陈哲艺专访

    侯孝贤宣布《爸妈不在家》获得第50届金马奖最佳影片时,导演陈哲艺呆住了,他半信半疑地领着主创团队走上舞台时,表情都算不上快乐。五个小时以前,几乎没有人把这个奖跟《爸妈不在家》联想到一块,他只有28岁,长得像明星多过导演,这是他的长片处女作,他来自新加坡-基本没有电影工业的东南亚小国,这些因素让人甚至想不起来其实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陈哲艺带着《爸妈不在家》赢得金摄影机奖,给他颁奖的是现在的新科金马影后章子怡。

      陈哲艺三年前开始酝酿这个故事,主线是一个七岁男孩和家里菲佣的生活和感情,背景是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这些东西都是85年生的他经历过的,算是一部个人回忆式的作品。李安告诉记者,这是评审们普遍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以一票险胜蔡明亮的《郊游》。陈哲艺因为这个奖赚到的第一个便宜,就是和偶像李安握了三次手,还如愿听到了对方的点评:“他说起步起得那么高,接下来还蛮困难的。我很想听他说对我们片子的评语,这个对我们比拿那个奖还重要。”

      网易娱乐:听到最佳影片是《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看表情好像整个人都懵了。

      陈哲艺:我们根本没有想说会拿最佳影片,其实入围的时候已经傻眼了,这是我的第一步片子,跟别的人比我们的预算又很娇小,规模也很娇小,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被放在那里。而且他们都是大师,我是新导演,又是年轻导演,根本没想到有这种机会。很难得,在五十周年的时候,把最大的奖颁给一个新导演的片子,也是新加坡第一次入围六个奖项,最后拿了四个。它也让华人地区的观众看到新加坡电影的进步,我和其他年轻导演接棒的话,说不定还能掀起亚洲新浪潮。

      网易娱乐:新加坡像你这么大的导演多吗?

      陈哲艺:拍过首部长片不多,但我也看到了新近几年年轻的导演现在很多都是科班出身,有的在新加坡念电影,有的在国外,我感觉他们的作品都很有自己特色,蛮有想法。这些导演-有的在我这个年纪,有的比我还小,他们如果有机会拍长片,会是非常非常强的能量。这个片子的资金都是在新加坡找到的,这个片子说起来拍得不容易,我又是编剧又是导演,还是制片人,我和其他几个制片人找钱找得蛮困难的,我想能够通过我们努力去吸引一些投资者和一些演员、电影工作者。

      网易娱乐:从李安手里拿过奖项感觉怎么样?

      陈哲艺:很爽啊!这些人都知道我很崇拜李安导演,现在终于握手了,握了三次。我很想听他说对我们片子的评语,这个对我们比拿那个奖还重要,我觉得听他说评语还能进步。他就说评审们还蛮喜欢的。(他说你是一票赢了蔡明亮。)但他也说,起步起得那么高,接下来还蛮困难的,希望之后还能找李安导演指教这条路该怎么走。

      网易娱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代去拍一个97年金融风暴背景的片子?

      陈哲艺:应该说这个片子很多灵感来自于自己的童年回忆吧,我是80年代出生的小孩,童年时代在90年代度过,97、98年的金融风暴对我也是很深刻的,因为我爸就是那个时候失业的;而里面有条主要的故事线是一个菲律宾女佣和一个七岁小孩的情感和他们的关系,我自己小时候也是被菲佣带大的,她在我们家做了八岁,走的时候我8岁,算是一部蛮个人的电影。应该要感谢台湾新电影吧,它打开了我对电影的价值观、视角,我很感谢侯孝贤、杨德昌、李安,没有他们之前的作品就没有今天的《爸妈不在家》。

      网易娱乐:拿了最佳女配角的杨雁雁当时怀着孕去拍戏,你们现在想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陈哲艺:其实那时候还挺怕的,她又是第一胎,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坚持,我早就想把她换掉了-我还蛮自私的,想找别的演员。我还记得我们在咖啡店里面坐了四五个小时,她又哄又骗,我最后真的考虑重新修剧本,把剧本重新再写了一次,把妈妈的角色改成了一个孕妇,也写生产的结尾。如果你去看了结尾,就会看到杨雁雁生孩子的过程(笑)!我现在对电影的观念有点改变了,以前会花很多时间去寻找你要拍的作品,现在我却觉得你要打开眼睛、心房,看发生了的事情,这样电影的发展和铺陈会更强烈。

      网易娱乐:现在还没新项目的想法?

      陈哲艺:心情太乱了。基本从五月从戛纳拿了金摄影机之后,就在世界各地的影展飞、到不同的地方宣传-这部片子也卖到了国外很多地区,也选入世界各大影展,去了起码25个影展。

      网易娱乐:听说你25岁就结婚了?

      陈哲艺:我结婚四年,25岁在伦敦读书的时候就结婚了,一直跟老婆两地分居。而且我一直很穷,有时候一张机票就把小小一点导演费给花没了。李安老婆不是养了他七年吗?我老婆有跟我说,我们结婚四年,还剩三年,三年之后你最好赚一点钱,不然就放弃吧,哈哈。所以希望第二部片子不要那么苦,第一部片子不管在哪个地方拍、怎么拍,都是最苦的。

      网易娱乐:新加坡的环境不适合搞不那么商业的片子,你为什么还在那里做?

      陈哲艺:因为我固执啊!很多人跟我说,为什么要去拍一个小孩和菲佣的故事?谁要看啊?又沉闷又没有市场,在新加坡没票房,在国外就更没人要看了,但我从小就蛮固执的,我家里人又不太鼓励我去学电影,我偏偏去读了。我老婆也知道,有些人不让我去做,我偏要去做,所以也要感谢自己有这一点任性。

      网易娱乐:在戛纳拿到金摄影机奖之后,对片子回收成本、找投资有一点帮助吗?

      陈哲艺:片子已经卖到很多地区,现在在法国票房蛮高的,已经进入第十周了,票房大概有60万欧元,很多地方还在开,香港刚开几天,台湾29号,菲律宾下个月,还有韩国、瑞典明年开。我自己的预测是成本会回收,再赚一点点小钱。所以我觉得为什么这部片子会对新加坡或东南亚的片子是一个特别的例子,很多时候大家都说拍艺术片不赚钱,终于这部片子能叫好又叫座。

      网易娱乐:你第一个片子就拿了那么多奖,动力更多还是压力更多?

      陈哲艺:会有压力,觉得台湾和金马都对我太好了,怎么能给我那么多!我只能说自己会继续努力,我不觉得电影是越拍越简单的,每个片子都是新的题材、新的挑战,导演本身也有更大的欲望,完成的东西永远是不同的,不可能回头拍一样的片子。拍完第一部长片之后,它不会教你怎么拍第二部片子,最多给你一些信心:可能你是会拍电影的。所以我也不想去赶,所以我不想这么快明年去拍第二部,电影要慢慢酝酿、发展。希望不要太久,能在两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