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1月17日电,1月份的北京,气温接近零度。在一个寒风肆虐的下午,近百位诗歌爱好者们赶赴一家名为“雕刻时光”的咖啡馆参加一场诗歌听享会。
66岁的余常旺来到现场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的白发人,周围全部都是“八零后”“九零后”。长期参与诗歌爱好者聚会的他对此颇感意外,因为一般情况下,在这种场合极难看到年轻圆润的脸庞。
他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诗歌作为个体生命感悟的艺术表达形式,受到热烈欢迎和追捧,舒婷、顾城、北岛等诗人亮如巨星。“当时常见一种现象,今天已在社会上经灭绝了,那就是诗歌朗诵聚会。全国各地都有属于诗歌爱好者的朗诵地盘,在北京,诗人们喜欢紫竹院和玉渊潭,朗诵会听众经常上千。”
随着商业文明在中国的逐渐盛行,九十年代开始,电视剧、电影等快速消费文化的兴盛与诗歌这种最古老的文学形式的衰落成为天枰上的两端。
但新的传媒科技似乎阻止了这一切变得更坏。现在每天晚上十点,在一个名叫“读首诗再睡觉”的微信公众号上,四万三千人在一起读诗。此时,传统的民间诗刊传播方式已只在诗歌圈内极少数人中传播。
“其实诗歌距离你很近,只有一个枕头的距离。”范致行是“读首诗再睡觉”的创始人,他这么介绍自己的团队:它是2013年出现的最火热最温情的文艺自媒体,是一个时尚动感小清新又高端大气国际化的诗歌传播团体。
这个文艺自媒体的兴起其实与微信这在中国拥有3亿多用户的手机聊天软件息息相关。成舸是一位在湖南工作的诗歌爱好者,平日生活里极少找到志同道合者,关注了公众号“读首诗再睡觉”之后,他不再觉得寂寞。“移动互联网把散落各地的诗歌爱好者的卧室连接了起来。”他说。
这似乎印证了互联网时代的“王彩玲理论”。这一理论源自顾长卫电影《立春》,电影里有一个居住在三线小城市的文艺女青年王彩玲,她和周围的所有人和所有事都格格不入。在任意一个二三线城市,都有王彩玲的存在,她们在当地是绝对小众。但是,整个中国的王彩玲加起来,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人群。
“无论身在何方,只要关注了这个号,我们每天都可以在睡前的枕边听诗歌。诗歌本身就是非常私人的爱好,而手机也是私密的物品,微信可以传播声音使得诗歌需要朗诵的要求得到满足。在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两种神奇的结合极易触动心灵。”成舸表示。
记者打开“读首诗再睡觉”的微信,随手选取1月6日的诗歌,一位陌生的年轻诗人“Dongpozhouzi”在《纪念》一诗中写道“是不是随便做点儿什么都可以,拿起水罐倾倒,或者缝纫,种植菊花”,诗句搭配橘黄色头发的漫画少女图片及四位朗读者的美妙音频,让人心醉。
除了传播诗歌,鼓励诗歌创作也是“读首诗再睡觉”的重要自我定位。《纪念》的推荐者当班主编“胡不饭我”在诗评中写道:“我一直在此推荐年轻诗人的汉语作品,我相信,读到这些并不遥远的母语诗歌,更容易让人们接受这个道理:所谓好诗,就是把生活中陈醇或微隐的意境,说成一连串漂亮句子。”
和“胡不饭我”一样为这个自媒体团队工作的人自称“黑手团”,取“幕后黑手”之意。他们自称不是专业诗人,只是诗歌的传播者、普及者。每一期节目包括一张图片、一首诗、一段诗评、一段或几段朗读录音,他们的生产模式是把几部分的内容分解给不同的人,有美术才华的人找图,会写文字的写诗评,声音好的朗读诗。
“我太懒,老想着怎么能省事。”范致行告诉记者,这个神奇的团队从光杆司令扩充到现在的几百人,得益于其对互联网合作与分享精神的成功运用。
依托于微信后台的交流功能,他们从读者中挖掘了大量人才,很多不认识的人展露才华,迅速从读者转变成内容生产者。“读首诗再睡觉”的值班主编光诸说:“我们把零碎时间进行重新整理和利用,把娱乐变成了服务于他人的工作。这是非常快乐的事,我在这里认识的诗歌爱好者超过了前十年的总和。”
诗歌会结束时,夜幕已降临北京城。从咖啡馆走出的诗歌爱好者们各自奔上回家的路,他们星星点点一般散开,晚上十点再次相聚于移动互联网。(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