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很痛苦，你也要表现出很爱这里的样子”。
在很多人眼中，脸书（Facebook）是各方面条件都优渥的“别人家的公司”，但身处其中的脸书员工或许不这么看。
美国财经媒体CNBC 在1月8日的报道中以十多名脸书前员工的评价，描述了这家互联网巨头鲜为人知的另一面：难以表达不同意见、员工为职业发展与同事建立友谊、严格的评级制度、一直要假装很快乐……
部分前员工直指脸书的企业文化类似于“邪教”（cult）。
报道称，在2018年10月的一次职工大会上，一名年轻的脸书女职员对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说道：“雪莉，我从前沉默不语，因为压力太大了，我们被要求表现得好像一切都很好、很喜欢这里的工作，这深深伤害了我们……当我们不喜欢某件事的时候，不该强迫我们喜欢。”
这番话得到同事们的热烈掌声，也反映出脸书当前的工作氛围。
一些曾在脸书工作的员工认为，公司近两年的种种丑闻都与企业文化有关，例如涉嫌传播虚假信息试图干涉选举、滥用用户隐私数据等。如果脸书鼓励员工诚实反馈信息，那么公司本该早些发现问题。
接二连三的丑闻拉低了脸书的股价，其2018年市值跌幅达到30%。与此同时，脸书作为硅谷最好工作场所的声誉也开始出现裂痕。
美国求职网站“Glassdoor”的调查显示，在过去一年，脸书已经从美国最好的工作场所下滑到了第七位。
“（脸书）有一种真实存在的文化是‘即使你很痛苦，你也要表现出很爱这里的样子’” 一位去年10月离职的前雇员说：“不能表现出这里是不好的工作场所。”
员工还被要求发布在脸书工作的好处，或是公司对世界产生积极影响的报告，前雇员们指出，这种行为一定程度上就是为同事和经理办的一场秀。
2016年离职的一名员工表示：“人们非常在意自己在脸书和谁有联系，和谁一起工作，以及他们发布的帖子将如何让他们的经理对他们有好感。”
与很多社交媒体用户一样，网络内容并不总是反映真实生活中的情绪。
这名员工说：“那里有很多不快乐的人，但脸书帖子并没有反映出你和那些哭得很伤心的人之间的秘密对话。”
CNBC称，脸书拒绝就前员工将其工作场所描述为“邪教”一事置评。
无异议文化
根据一名在2018年初离职的员工描述，脸书采取了一种自上而下的决策方法，由公司领导做出重大决定，并且不鼓励员工表达异议，这与桑德伯格的箴言“做真实的自我”是背道而驰的。
这名员工举例称，在2017年初的一次全体会议上，一名员工提问脸书副总裁大卫·费舍尔（David Fischer）一个关于项目的棘手问题。费舍尔当时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几小时后，该员工和他的经理就接到了负责该项目的团队的一通愤怒来电。
“我从未觉得这是一个鼓励‘真实的自我’和鼓励异议的环境，因为我这么做的时候，总有人给我打电话。”
一名2017年离职的员工指出：“伴随着庞大的公司规模和业务扩大而来的是，公司高层不愿听取太多的个人声音，这就像如果你有一支军队，这只军队规模越庞大，能发声的人就越少，而是必须要遵从领导。”
他补充说，员工被劝阻不要给经理提供批评性的反馈或挑战性的决定，员工甚至无法就“News Feed”功能对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影响畅所欲言。
评级制度
不少前员工将脸书狂热的公司氛围归咎于员工绩效评估系统，这款名为“stack ranking”的系统，类似于微软早在2013年废止的员工排名系统。要求员工每年两次从大约5名同事那里得到评论，这种评议制度迫使员工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与同事建立友谊，不管是每天共进午餐，还是下班后出去闲逛。
员工可以直接向他们的同事提供反馈，或者把评论发送给员工的经理。这种反馈通常是匿名的，无法受到质疑。
“这有点像人气竞赛，”一位在2017年离开公司的经理说“你可以挑选那些喜欢你的人，或者扔一个‘坏苹果’来平衡它。”
“你有看不见的指控，这些可能会被纳入对你的考核。”一名去年10月离职的员工说，“在脸书，对你的负面反馈会一直困扰着你。”
对于员工的评估每年有两次，在评估会议上，员工会被分成7个等级，每个级别的员工比例都有限制。根据两名前任主管的描述，7个等级大致如下：
“重新定义”（Redefine），这是最高级别，只有不到5%的员工能获得；
“远超预期”（Greatly exceeds expectations），10%的员工能获得；
“超出预期”（Exceeds），35%的员工能获得；
“全面达标”（Meets all），35-40%的员工能获得；
“基本达标”（Meets most），一个将未来的雇佣关系置于险境的低评级，占了剩下10-15%员工中的大部分；
“部分达标”（Meets some），非常罕见的低评级，被视为可能将被解雇的迹象；
“未达标”（Does not meet），最为罕见，因为大多数员工在达到这个水平之前就被解雇了。
脸书的一位女发言人表示，这些等级的分配并不是一个硬性限制，而是建议管理者遵循的指导方针。
报道指出，这种评估在每年的6月和12月开始。8月和翌年2月才会完成。员工在这段时间内总是特别高效，勤于加班，争先恐后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多名前雇员表示，这种现象导致员工把精力集中到短期目标上，推出吸引用户参与的功能，而不是充分考虑对用户体验或隐私的潜在长期负面影响。
随着2月即将来临，脸书又一次评级工作已经展开。经历了2018年的重创，一名知情人士表示，这一次，人们会对这一过程产生额外的焦虑。那些一直想离开的人会希望获得较高的评级，这样他们就可以带着良好的关系离开。其他忠实于公司的人将在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担忧、还是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而一如往日之间陷入两难。
该人士表示，这次公司评级中的任何变化都可能表明，脸书是在采取特殊措施留住有价值的员工，还是继续其原来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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