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12月11日)下午,大白新闻(微信ID:dabaixinwen)独家获悉:“革命小闯将”、“小学生事件”当事人黄帅因癌症于昨天下午在北京朝阳医院去世。据悉,黄帅曾是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的一名编辑。
2013年10月,有媒体曾报道了《“革命小闯将”黄帅 回归平常人生》的消息。文章称,40年前,一个名叫黄帅的小学生曾被卷入一场席卷全国教育界的时代旋涡,如今她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她曾到日本留学、工作、生子,后来回国,还出版过自己的散文集,然后再次淡出公众视野。
公开资料显示:1973年底,黄帅在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一小学五年级上学。班主任让全班同学都写日记,要求写出心里的话。9月7日,黄帅这天的日记令她的人生发生了的转变(即“小学生事件”)。
“今天,××没有遵守课堂纪律,做了些小动作,老师把他叫到前面,说:‘我真想拿教鞭敲你的头。’这句话你说得不够确切吧,希望你对同学的错误耐心帮助,说话多注意些……”黄帅的班主任看了这篇日记后说“提意见纯粹是为了拆老师的台,降低老师的威信”。于是,接下来两个多月,老师号召同学“对黄帅的错误要批判,不要跟着她学,要和她划清界线”。
黄帅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便给《北京日报》写了一封信,希望报社来人调和她和老师的矛盾。
她说:“……我是红小兵,热爱党和毛主席,只不过把自己的心里话写在日记上,可是近两个月老师一直抓住不放。最近许多天,我吃不下饭,晚上做梦惊哭,但是,我没有被压服,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意见。究竟我犯了啥严重错误?难道还要我们毛泽东时代的青少年再做旧教育制度‘师道尊严’奴役下的奴隶吗?”
对于黄帅来说,写这封信的目的不过是希望解决她和老师的矛盾,好安心学习。据黄帅后来讲,信寄出后,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原本有错,而且那位语文老师平时对我们挺不错的”。
恰恰在这时,江青集团正好需要在教育界树立一个“横扫资产阶级复辟势力”、“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典型。黄帅这封六百字左右的信成为了江青等人的突破口。江青的亲信谢静宜回复:“不是你和你老师之间的关系问题,这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大事”。
她立即指令《北京日报》把日记作了摘编,并在1973年12月12日加了编者按语公开发表。《人民日报》12月28日又在头版头条位置全文转载。几天之内,黄帅就成了中国家喻户晓的“敢于反潮流的革命小闯将”。
公开资料显示:1979年1月,黄帅以优异的成绩,领到了北京大学(微博)附属中学颁发的高中毕业证书。1979年,她报考北京工业大学计算机科学系。1979年9月5日,黄帅跨进了北京工业大学的校门,开始了人生新的旅程。
1984年9月,黄帅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了北京计算机技术研究所工作。两年后,她加入了浩浩荡荡的留学大军。1993年3月,黄帅获得东京大学“学术硕士”学位,之后到日本三和综合研究所工作。
1996年冬,她生了一个儿子,像许多日本女性一样,做了两年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1998年12月,黄帅结束了在日本的留学、工作,回到祖国。
此前报道——
《文革反潮流闯将黄帅:平静忆当年 淡然说“心事”》
2009年10月28日 新民晚报
“黄帅”这个名字很多40岁以上的人都还记得。30多年前那场全国皆知的“小学生事件”后,黄帅几经人生风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近日,她出版了一本散文集《黄帅心语》,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眼前的黄帅,外表普通。曾经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就像许许多多已经做了母亲的中年知识女性一样,礼貌而温和。黄帅好像已经习惯于人们的惊讶。她说,朋友们曾用十六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她:“直直的笑,淡淡的愁,高高的心,低低的调。”
写日记不懈的爱好
《黄帅心语》是从黄帅上世纪80年代末留学日本时写起的,笔墨所及,大多是她在“小学生事件”后的点滴经历。自1998年从日本回国后,黄帅成为母校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的一名编辑。她说:“这本书不是自传,不是揭秘事件始末,只是这些年的一些感悟。”
黄帅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小至今,她的日记估计达到几百万字,然而存留至今的并不多,因为日记曾经惹来大祸。
念大学时,有一次妈妈发现她仍在写日记,惊恐得当即跪在地上,恳求她把日记烧掉,永远不要再写文章,好像女儿一动笔就会酝酿灾难。在母亲的泪水下,她只得含泪焚化了自己在中学和大学时代的一摞日记本。
直到后来留学日本,她才重新拿起写日记的笔,再次记录自己的心绪。
她给日本的一些华人报纸写稿,当年在主持《天涯孤旅》栏目时,大约有5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坚持每星期给《北京青年报》写稿,这些日记和文章现在组成了《黄帅心语》约一半的内容。此外,书中还有她陆续写下的对于母爱、友情和人生的各种感悟。
考大学人生现转折
1979年,黄帅从北京大学附中高中毕业,在填高考志愿时,她一口气写下4个选择都是北京工业大学。黄帅解释说,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确保能留在北京,因为当时父母的问题还没解决,而她的身心状态又不佳,不敢也不愿一个人远离父母。
黄帅对北京工业大学是充满感激之情的,因为在大学期间,过去的阴影渐渐远去,她享受到了作为一名普通大学生的快乐。1984年9月,黄帅从北京工业大学毕业。两年后,她加入了留学队伍。
1993年,黄帅获得东京大学“学术硕士”学位,之后到日本三和综合研究所工作。在日本呆了10年,黄帅一直有回国的想法。有一次,她回国和母校的出版社社长长谈了一次,社长说我们现在缺编辑你能来吗?于是,黄帅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回了国。
说家庭笑声特别爽
黄帅的先生是一个在北京长大的山东人。她描述他时说:“他的性格和我截然不同,我太细腻了,而他比较粗放豪爽。”她说,当初和先生认识时,当他知道黄帅就是那个小学生时,并没有太惊讶:“他说,看不出你哪有名啊!”
在日本时,黄帅度过了一段平静生活,特别是生下孩子后,做了两年“全职太太”。
在书中她提到这样的细节:晒被子时,总是让丈夫的被褥彻底摊开,自己的被子缩在一角,她的心理逻辑是“阳光温暖了丈夫便是温暖了我”。暑假带儿子去看海,儿子嬉戏,她看儿子,“因为儿子在海里,所以也就看了海”。
今年孩子10岁了,黄帅说,还没有很认真地想过哪一天,或以什么方式告诉孩子这一段历史。“他现在还不太懂,反正书也在,我也会继续写下去,到哪一天他愿意看,或他有能力理解的时候再说。”黄帅说到孩子时,脸上放着幸福的光芒,笑声也特别爽朗。
过日子中年心悠悠
黄帅说,《黄帅心语》出版后,她给远在加拿大的妹妹也寄了一本。由于共同走过那段艰难岁月,黄帅与妹妹的感情特别深厚。她说,“我们姐妹都远离了风雨飘摇的日子,都走出了阴影,在阳光下灿烂起来。”
现在的黄帅,闲暇时喜欢看中央十套的科教节目,每周末回娘家看望父母,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人到中年,我的心愿就是悠悠度日,希望自己的心灵有余量可以欣赏到周围美好的一切,而不要穿上红舞鞋,永远在旋转。”
小学生事件:自己痛,时代痛,别人也痛
1973年,黄帅在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一小学五年级上学。1973年9月7日,她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没有遵守课堂纪律,做了些小动作,老师把他叫到前面,说:‘我真想拿教鞭敲你的头。’这句话你说得不够确切吧,希望你对同学的错误耐心帮助,说话多注意些……”
黄帅的班主任齐鸿儒老师看了这篇日记后认为,黄帅“提意见纯粹是为了拆老师的台,降低老师的威信”。
于是,接下来两个多月,老师号召同学“对黄帅的错误要批判,要和她划清界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后,单纯的黄帅效仿当时从报纸上看到的一个学生的做法,给报社写了一封信,希望报社来人调和她和老师的矛盾。
没想到,这封信迎合了当时需要在教育界树立一个“横扫资产阶级复辟势力”、“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典型的需要,黄帅这封600字左右的信得到了这样的批复——
“不是你和你老师之间的关系问题,这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大事。”按照“指示”,报社把日记作了摘编,并在1974年12月12日加了编者按语公开发表。12月28日,中央媒体又在头版头条位置全文转载。
几天之内,黄帅就成了中国家喻户晓的“敢于反潮流的革命小闯将”,全国各中小学迅速掀起了“破师道尊严”、“横扫资产阶级复辟势力”、“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活动,有的地方还树立了本地黄帅式反潮流人物。
“四人帮”被粉碎后,事件迅速发生变化,报纸上开始用粗黑大字批判“一个小学生”。黄帅说,整个青少年时期,对她来说,最大的感受就是痛,“自己痛,时代痛,别人也痛。”
新闻链接:当事老师未受大冲击
2006年,当年的当事人之一、黄帅的班主任齐鸿儒首次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后来给报社写信,可能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其实我并不是在‘报复’她。”自己当时年轻气盛,“批评方式简单粗暴了一些”。
黄帅的来信和日记登报后,他的精神压力非常大,一开始怎么也想不通,但后来还是认错了,因为如果再顶下去,可能就得离开教师队伍了。当时他也想明白了,有意见也不能转到孩子身上。就在来信在报纸上发表的那天,黄帅病了,齐鸿儒还到她家里去看了她。
当时中关村一小的领导看得比较透,处于风暴眼的中关村小学反倒相对平静,齐鸿儒没有受到太多的冲击。
齐鸿儒说,在黄帅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她曾和同学们一起回学校看过他,师生们一起到颐和园划船玩了一整天。两人见面后,都没有再提及往事。对于往事,他早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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